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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臣”彧安利向:如何理解一个作为士大夫的荀彧

分类法见前文。

在正式安利之前,非常感谢同好们对我的瞎分类的一些关注和建议。鉴于之前的分类显得有些突兀,在这里我也必须要再碎碎念一些东西,对部分读者来说可以skip掉,比较敏感于这方面的读者们可能会需要看到的东西,那就是关于我个人视角的一些偏狭,关于我妄加分类的动机,以及为什么要取出一个让人有些困惑的名字。这些应当归类为学理合法性声明的环节在脑洞里没有那么严肃地一一阐明,不过关于这个人的问题,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严肃地看待(不要为这个人一直写议论文找理由了……)。

首先,之前的分类是为当前的爱好者们服务的。从动机来说,在此之前我一直偏向于把荀彧作为一个士大夫,而不是一个智者来喜欢。因为某剧回坑以后重读了许多太太们的作品,发现我当时没有选择的另一条认识他的路线有了更多我原来未曾留意的斑斓多彩的东西,而也有同好们觉得不太好理解汉臣向的他,所以搞了这么一个分类。分类只是手段,为的是从他丰富的形象面中给出相对主流的两种认知思路,也便于大家更一目了然地来理解他的一些偏向和属性。

为什么要为这个分类法取汉/魏臣这个看起来已经被搁置多年的名字呢?其实对喜欢他喜欢得很投入的人们来说,讨论他的立场是毫无价值的,但我很喜欢这种从已有的类属中发掘出新意的扬弃感,所以不揣冒昧地仍旧赋予了这样一个命名,“其实质已经发生了流变”。虽然我写脑洞不可能像写论文那么严谨,但基本认识和界定应该还是会表现在一些词句当中的,对这些问题有困惑的同好们不妨留意。

至于说,喜欢汉臣彧和喜欢魏臣彧和学文学理之类的东西有关系吗?没有必然联系,从我的经验、直觉和认识来说,可能有相关关系,所以所有与此相关的分类法打的都是“偏好”。万事无绝对,我们只能选择去描摹事实,而不是把想象当作我们的事实。诚然因为我不可能出一份问卷交给所有令君粉们来填一填然后打开spss一通相关变量分析然后用数据给出一个强弱相关的结论,所以我只能凭借我多年观察的经验和自身对于他的理解提出这样一种偏向,这是我的思维训练所在。如果有同好觉得不全或者不准也不妨提出,因为我实在也学艺不精。

无论哪种形象、哪种认识图式下的他,都是令我深深着迷的。分类的主观目的是为了安利,客观目的是为了理解。

无论是这个灵魂本身,还是他与我们的互动,都是我无比沉溺的话题。

————————念叨结束,进入正文————————

在安利之前,我在想,怎么让大家认识作为汉臣的他呢?

从我的认识历程来讲,我知道,在我的分类法中,作为“魏臣”的他,也就是作为一个智者的他,是很好被理解的,这当中的燃点和苏点很多。红拂夜奔式的投效,只身退郭贡的果敢,“皆如彧所策”的眼光,还有和曹老板的主臣相知,与同僚们的智士相得。史料、游戏和同人里各种形式的展示,无一不体现出他特别的光彩。

反过来说,作为汉臣的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他的机鉴先识面前显得黯淡很多。尤其是各类电视剧和一些路人向作品手动把他塞给汉室,以至于苦情戏码一出接着一出,搞得仿佛一个借面吊丧的失身男。这些作品的倾向一定程度上误导了作为士大夫的他的形象,也就使得作为汉臣的他,很难【真正意义】上地被人所理解。

考察已有的直接提到他名字的各种记载也是如此。作为智者的他,指向清晰,观点鲜明,对着大地图画一画就能很直观地感受到挥斥方遒的豪情壮志;而作为士大夫的他,张口不离仁德君子等等已经被听腻了的老话,总觉得他好像是在说道德术语,显得死气沉沉没有生气。而这当中的决策也让人摸不着头脑,显得有些自相矛盾。

以上是我的经验里,一般会对他的两个方面的形象产生的一种直观印象。我不否认有人就是萌他的进退失据,萌他的失身权门,但是这些戏剧色彩,或者这些套路最多只能支持一个路人粉的喜欢,没有办法把他的汉臣身份作为一个【认知内核】来真正地理解、共情,以至于反复地思考,追随,把最根本的价值投射到这样一个灵魂身上。也就是说,有些曹荀文里的进退失据的套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汉臣叙事】。汉臣身份,或者道德倾向只是作为一个客体或者载体而存在,而不是真正意义上这个人设的核心。

而在我看来,如果说作为智者的他身上是难以掩盖的夺目光芒的话,作为士大夫的他,身上则是温暖而浅淡的、不注意压根察觉不到的月光。

我们一般把士大夫归类为儒家思想下的一种特有的人物形象,因为它的伟光正经常被拿来各种尬吹,以至于让更多的人因为政治正确这种原因产生了一定的排斥。在品德和智慧两种核心价值之间,后者往往是更容易被认同的。不仅因为论据清晰,层次鲜明,也因为效果显著,共鸣深刻。而品德这东西就比较难说一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评价标准,也因为时代的变化道德标准发生了许多的迁移。让人直觉就是“这是个不靠谱还被zf拿来反复吹”的东西,然后就很难产生发自内心的认可。

那么,我做这样一个逻辑链推导,汉臣向的他→作为一个士大夫的形象而存在→接近的是汉儒思想的价值标准→对儒家思想的认识可以部分接近对他的汉臣性的认识。

儒家思想,究竟是一种什么性质的思想呢?

尽管它有一定的宗教性,但除了一部分天命观和鬼神观而外,绝大多数的篇目,都是在告诉我们,人和人应该怎么相处,或者,作为一个人要如何在人类世界里立足。

这个立足,包括找到自己的位置,和他人和睦相处,找到自己的价值和意义所在,并在当中践行自己的意义,等等等等,凡是与人相关的智慧,都是儒家思想关注的议题。(与人相关不代表他人一定在场,否则就不会有“慎独”一说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同样是一种非常令人钦佩的智慧。人本身是有自利性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愿望,每个人又都掣肘于他人不同的想法和愿望。如何在照顾到他人的想法的同时能坚持自己的愿望,实现一种总体上的秩序的和谐和平衡,这是儒家思想很重要的一个讨论面向。这一点也不比解决复杂的思维问题简单,在我们的生活中我们也会遇到种种类似的,被定义为“人际交往”或“自我认同”一类的问题。而很多人喜欢把这种人称为“情商高”,这其实是一个伪命题。就像智商虽然有先赋性因素但是也需要不断的思维训练一样,这种智慧也是一门值得去探讨的学问。所以针对这样一个大的问题,儒家思想提出了完整的一整套的秩序和价值规范,虽然这其实是一种人为构建起来的秩序,但是这当中的自我醒觉,对于人自利本性的觉知和控制,对于他人的尊重、理解和照顾,同样也是非常难得的。

而相比于智慧属性更讲究的对错,品德属性更喜欢讨论的其实是是非。在计略上可以说是“准确”的东西,在政治上则是“正确”。这里的“准”,指的是和客观事实的更加趋近,而“正”,则指的是性质上符合一个大的思想渊源下的价值倾向。

所以在看待汉臣向的他的一些决断和操作的时候,不能简单地用一种固定的规则或者规范来看待他。这里面可能产生的表面上的自相矛盾,事实上可能在性质上,或者在动机上,实际上是相若的,是同样温柔而强大的。我们经常讨论的一个词是“心”,这说明讨论绝对的对错与否不是这里需要关注的向度,是看他的行动所表现出来的心向,是否符合道德性质,注意是性质,而不是板上钉钉的“标准”。

举一个例子而言,在田畴让官一事中,相比于一贯务实的现实主义画风,令君说了这么一句特别放飞自我的话:

“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期于为善而已。”

这不是个具体的参考意见,而只是一个很模糊的价值判断,甚至从解决事件的角度来看,有点像在甩锅。

假设他不是在甩锅说空话来忽悠老板的话,那他这一番话,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呢?

“期于为善而已。”

这六个字已经足够打动我,已经足够让我想象在他的理想国里每个人怀有的那种温和的善意和尊重的眼光。为善,这是个人人都明白的道理,却又总会忍不住去损人利己的道理。

具体的处理、可能的后果,其他的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令君在此时强调的,只是原则。

一个我们都知道,很容易忘记,想起来又忍不住微笑而感喟于在现实生活中的种种限制和诱导下,他仍然能够如赤子一般鞠躬蹈之的原则。

能够做这样的坚持,是清醒的认识下肯定的结果,常人可能迷失于其间,也可能畏惧于巨大的压力,而他还能够继续坚持下去,是大智,也是大勇。

再比如非常出名的日蚀之议,按道理来讲他违背了礼法,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发生日蚀,可能会因此背锅。但为什么重礼的他会违礼呢?日蚀是那时的价值观里对为政失德的警告,而他们接着举行朝议却是在勤于政事,在做为政者应该做的事,实务当然比虚名来得重要。形式上的东西存在的必要性是因为形式携带的实质意义,而本不是因为形式本身。

所以在他的汉臣倾向方面,我们有时能看到他重礼,有时看到他违礼,有时看到他以此行事,有时看到他的看法好像又有了不同。这时候虽然我很想高呼一声“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但用他的话说,也只是一句“期于为善而已”。

令君的眼光不仅看穿了天下的形势,也看穿了浮在表面的现象。他能够认清楚什么东西是应该坚持的,什么东西是浮在外面迷惑人的。他的行事不能以固定的标准来衡量,这把尺子还得再柔软一点,才能深入到他如此说如此做背后,是如何想如何向往的。

所以我一点也不能放过他有限的言论里对于他的志节心向里一星半点的叙述。令君务实,这种东西谈得不算特别多(当然要是相较于其他的谋士们,那他可太啰嗦了)。每一次提出来,品味这些句子,都让我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他穿透一千八百多年时光的尘埃而达致人最根本的力量。

而从这样一种取向看来,对于文献的偏好也就不局限于出现他的名字,而是只要跟他的神思有所相合,都可以当作和他有所相遇。之所以提到“经学”和“史学”这种贻笑大方的二元分类,其实也只是因为经学典籍对于这方面谈得更多,也更加透彻。

其他的分野,也是因为由此而生发出的更多的方向偏好。但也仅仅说是一种“偏好”,绝不是单纯地一分为二的划分,也不可能每个人都完完全全地符合哪一个类属,只能说,各有侧重。

无论是哪个向度的他,最终都是一个整体,他的品德坚守离不开他的智慧,他的智慧践行离不开他的坚持。虽然可能会有更加萌“国之望臣,德洽华夏”和“天下之定,彧之功也”的区别,但最终,都是他。

是那个我们所向往的智者和仁者。

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标签: 荀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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